一年多前，美國總統選舉投票日，俄亥俄州小城馬里恩投票站里，中年婦女蓋爾·馬丁投給希拉里·克林頓，她的丈夫投給唐納德·特朗普。
一個投給民主黨，一個投給共和黨。
“結婚快30年了，這是第一次我們無法互相理解。”蓋爾并沒笑。
距特朗普1月20日就職典禮，轉眼就是一年。
“這一年，我們家不敢談論政治。”
不談政治，闔家歡樂。
2017年11月，美國媒體一項民調顯示，58%的美國家庭在一年中最重要的感恩節家庭聚餐上會避談政治。
真理不是越辯越明？蓋爾不置可否。但她知道，即便再選一次，丈夫還是會投特朗普。
“我是大學畢業，而他是高中畢業。我從事文化工作，他是一個商人。他說另一個商人能治理好國家。”蓋爾仍在試圖給夫妻分歧找個理由。
夫妻間、父子間、朋友間，這種分歧在俄亥俄州并不鮮見。
美國政壇有句老話，“贏俄亥俄者贏大選”。過去近40年間，拿下這個美國中部關鍵“搖擺州”的總統候選人都嘗到了最終勝果。2016年大選一大轉折點，正是俄亥俄州倒向特朗普，包括曾在2012年大選中投票給貝拉克·奧巴馬的小城馬里恩。
特朗普揮舞的“反全球化”大旗，讓這個在全球化浪潮中不情愿吞下咸澀海水的“鐵銹州”眼前一亮。
【失】
馬里恩位于俄亥俄州首府哥倫布北郊。面對外來人，當地人總會談起一件輝煌往事。
兩臺長40米、寬35米、重達2721噸的鋼鐵運輸車，已在肯尼迪航天中心服役逾半個世紀。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執行“阿波羅”登月計劃的“土星五”號火箭，到此后5架航天飛機，抵達發射臺前最后一段旅程都有賴這兩個鋼鐵巨獸。
它們誕生于馬里恩，由馬里恩動力鏟公司1965年制造。1997年，這家企業徹底關張。今天，曾為其提供原料的鋼鐵行業已幾乎從這里消失。僅有兩家小廠與鋼鐵相關，只雇了300多人，不到小城人口百分之一。
街道兩側，一棟棟獨棟小樓雖已破舊，還能看出些許中產階級小城的舊影。但當地人并不諱言，“這是一個正在死亡的社區”。
俄亥俄州曾是美國第二大產鋼州。自上世紀六十年代以來，美國工人工資不斷上漲，外國廉價鋼鐵持續涌入，俄亥俄州支柱產業鋼鐵也日漸衰落。
生活變艱難，不少當地人歸罪于過去數十年間全球化迅猛發展。
【得】
競選中，特朗普對俄亥俄州藍領選民高呼：“用美國鐵、用美國鋼！”上臺半年，特朗普重返俄亥俄州，再次高呼：“那些離開俄亥俄的工作會回來的！不要賣掉你們的房子。”
為體現重諾，特朗普政府甚至罕見援引冷戰時期出臺的法律，對外國鋼鐵產品展開是否危害美國國家安全的“232條款調查”。
但馬里恩人之所以沒賣房子，并不是因為這些“反全球化”的貿易保護主義舉措。
“指望鋼鐵產業重新回來不太現實。”蓋爾說，馬里恩沒有繼續衰落下去的唯一理由，是來俄亥俄州落戶的外國企業雇用了大批當地人。
“人們現在白天開車去外國汽車公司上班，晚上回來睡覺。”
從馬里恩向西南方開車不到40分鐘，有一家日本本田汽車組裝工廠，已開設了35年。這里生產全美最暢銷車型本田雅閣和CR-V，雇了數千名周圍居民。
繼續向西南開車1小時，來自中國的福耀玻璃工廠已開工。這家全球最大的汽車玻璃單體工廠為當地創造大約2000個工作崗位。
浪平浪又涌。一些機會因全球化失去，另一些機會又因全球化到來。
統計數據顯示，從2016年9月到2017年9月，俄亥俄州新增5217個制造業工作崗位，連續6年實現增長。
【鑒】
蓋爾·馬丁是馬里恩歷史博物館主管。她說，過去十幾年努力辦好博物館的原因，就是希望馬里恩人更好理解全球化。
馬里恩本身就是德國移民建起來的小城。十九世紀二十年代，最早來到這里的德國人，大多是手工紡織匠人。工業革命從英國燎到歐洲大陸，他們丟了工作，于是來新大陸尋找新機會。
博物館里，有蓋爾從德國移民后代手里收集來的木制手工紡織機，還有十九世紀五十年代的披肩和毯子。
“全球化的變化無法抗拒，”蓋爾說，“收藏歷史是為了獲得面對未來的智慧。”（金旼旼 徐劍梅 胡友松）（新華社專特稿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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